第一章:凶铃
快递员打电话来时,我正在忙。
手机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让我皱了皱眉头,因为,我最近根本没有网购。
"苏小姐吗?有您一个快递,放快递柜了。"
我盯着通话记录有些发愣。
取件码是四个零,这年头还有这么随便的密码吗?
傍晚七点,月光下的快递柜泛着冷光,B区13号格口像一口竖着的棺材。
回到家,拆开快递的外包装。
青铜铃铛裹在气泡纸里,铃舌儿上还结着暗绿色锈斑,铃身刻着"镇魂"二字。
业主群突然炸出十几条消息。
902号:【@所有人 谁家孩子在楼道玩铃铛?半夜三更的消停点!】
703号:【我刚才也听见了!那声儿跟指甲刮黑板似的,瘆得我面膜都裂了。】
101号:【建议调监控,可能是野猫碰倒了什么。】
我捧着铃铛的手又是一抖。
对话框还在疯狂跳动,902号甩出一张新闻截图——二十年前城南古董店大火,报道里模糊的配图上,焦黑柜台里摆着九只青铜铃铛。
"当啷——" 铃舌儿撞上内壁。
我这才发现铃铛内沿刻着的小字:戊寅年七月初七戌时三刻。
这不正是我的生辰八字吗?一股冷气沿着我的脊柱往上爬。
浴室里传来滴水声。
水龙头明明是关着的,镜面却爬满蜿蜒血线。
血珠儿顺着"戌时三刻,铃响魂归"八个字往下淌。
"啊!"
我撞翻了洗漱架,沐浴露瓶子骨碌碌滚到马桶边。
再抬头时镜面却光洁如新,连水渍都没留下。
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。
物业小王发来好友申请,备注写着:"苏小姐,请立即来监控室。"
......
电梯按钮泛着诡异的幽蓝。
负二层按键残留着褐色污渍。
我想起上周夜班回来,曾在轿厢里闻到过焦糊味,当时还以为是哪家烤肉烤糊了。
"这是今天下午的快递入库记录。"物业小王调出监控,画面里戴鸭舌帽的男人抱着纸箱,后颈有道蝎子状的伤疤儿,"他说是您先生让送的结婚纪念礼物。"
我浑身发冷:"可,我是单身!"
小王喉结儿动了动,钥匙串哗啦作响。
那上面挂着只青铜铃铛。
"这栋楼前身是民国义庄。"他突然压低声音,"二十年前拆迁,挖出九口竖葬的黑棺。开发商请人做了七天法事,每个保安室都挂了这个......"
铃声乍响。
我低头看手机,业主群弹出新消息。
703号:【救命!有人在敲我家门!猫眼外是穿白裙子的......】
消息戛然而止。
第二章:阴契
楼道里的声控灯滋啦作响,我在902门口站了十分钟才等到开门。
陈老太从防盗门缝儿里探出半张脸。
"姑娘,戌时不宜串门。你不知道吗?"她哑着嗓子要关门,我急忙用脚尖卡住门缝儿。
"您认识这个吗?"我举起青铜铃铛,"物业说这楼以前是义庄......"
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。
陈老太布满血丝的眼珠儿几乎贴到铃铛上,喉咙里滚出痰音:"造孽啊...二十年前那场火,烧得铜铃铛都化了形......"
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指甲掐进肉里:"你姓苏?苏明远的闺女?"
我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。
父亲的名字从陌生人口中吐出,我的头皮一阵发麻。
七岁那年,父母车祸去世后,我再没听人提起这个名字。
陈老太拽着我往神龛前跪。
褪色的供桌上摆着张泛黄合照,二十几个穿蓝布衫的人站在古董店门前,父亲年轻的脸在第二排左侧。
照片右下角用朱砂画了道符,盖住某个人的脸。
"七月半开阴市,你爹收了九口黑棺。"
陈老太往火盆里扔着纸钱"头七那晚棺材板响得像放鞭炮,隔天就起了大火......"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
业主群弹出新消息,703号发来长达59秒的语音。
点开的瞬间,尖锐的金属刮擦声刺穿耳膜,像是有人用长指甲反复刮蹭麦克风。
"苏小姐?"物业经理不知何时站在了玄关,"陈老太太有阿尔茨海默症,您别听她......"
"小畜生!"陈老太突然抄起桃木剑劈过去,"你爷爷当年往棺材里灌水泥的时候,怎么不怕遭报应!"
物业经理侧身躲开。
"您该吃药了。"经理攥住老太太挥舞的胳膊,"明天我就联系您儿子......"
电梯下行时,我在28层按钮旁发现了一张褪色的符纸。
符纸边角印着"戊寅年七月初七"。
撕下符纸的瞬间,轿厢猛地下坠,失重感让我撞上镜墙。
镜中的倒影慢了一拍。
那个"我"正在微笑,嘴角咧到耳根,手里还握着串滴血的银铃。
"叮——"负二层到了。
阴冷的风裹着焦臭味儿涌进来,手机闪光灯照亮轿厢角落——密密麻麻的抓痕旁边,有用血写着的"救命"。
业主群突然弹出@全体成员。
703号发来张糊成马赛克的照片:猫眼外的白裙子女人低着头,发梢滴落的液体在走廊灯下泛着油光。
我放大图片时,青铜铃铛突然自鸣,震得掌心发麻。
"当——" "当——" "当——" 三声铃响在空荡荡的车库回荡。
手机自动跳转到相机界面,取景框里出现个模糊白影儿,正以扭曲的姿势倒挂在消防管上。
我想跑,却发现902的陈老太正站在B区13号快递柜前,机械地重复着取件动作。
"四个零...四个零..."她佝偻的背影儿在冷光中摇晃,"苏明远欠的阴债...该还了......"
我哆嗦着点开云盘备份。
父母车祸现场照片里,父亲紧紧攥着的右手终于被我放大看清——焦黑掌心里,赫然是半截青铜铃舌儿。
第三章:尸蜡
空调出风口滴落的黄渍在茶几上积成黏稠的圆斑,我用棉签蘸了点凑到鼻尖儿——甜腻的腐臭味儿直冲天灵盖儿。
"您好,是苏小姐吗?"穿防护服的男人后退半步,"您家中央空调管道里检测出大量动物油脂,建议全面消杀。"
我盯着他工作证上的"江城殡仪馆"字样,喉咙发紧:"你们不是家政公司?"
"物业给我们派单时说是特殊清洁。"他摘下面罩露出青白的脸,"这种尸蜡浓度...至少得在管道里积攒了二十年。"
......
手机上的业主群里弹出了一段监控视频。
凌晨三点的地下车库,我穿着睡裙蹲在立柱旁烧纸,火星儿被穿堂风卷着扑向摄像头。
最清晰的那帧画面里,纸灰堆旁摆着九只青铜铃铛。
"不可能!"我攥紧料理台边缘,"我昨晚十点就吃了安眠药......"
"要看看这个吗?"夜班保安老张递来保温杯,枸杞在暗红液体里浮沉,"每月初七电梯都自动停负二层,监控拍到过穿白大褂的人影儿。"
保温杯突然倾斜,几滴液体溅在值班表上。
2019年7月的排班栏里,物业经理的照片下印着"李承运",正是二十年前古董店火灾报道里那个被烧毁半张脸的学徒名字。
匿名短信就在这时钻进来。
发件人是一串乱码,附件照片里焦黑的柜台玻璃映出双胞胎轮廓,姐姐手腕上系着红绳儿。
我放大图片时,青铜铃铛在包里发出嗡鸣,震得肋骨发麻。
"当啷——" 老张的保温杯摔在地上。
暗红液体渗进地砖缝儿,竟浮起一层油脂。
他蹲下,擦拭的手在发抖,袖口露出的皮肤布满烫伤疤痕:"二十年前那晚...我亲眼看见李承运他爷爷把活人封进......"
警报器突然尖啸。
监控屏幕雪花纷飞,负二层画面剧烈抖动。
穿白裙的女人倒挂在消防喷淋管上,长发垂落露出半张焦黑的脸——那分明是双胞胎姐姐的面容。
"快走!"老张把我推进消防通道,"他们在每个铃铛里都灌了尸油......"
安全出口指示灯滋啦闪烁,我在七楼拐角撞见物业经理。
他手里拎着的黑色塑料袋正往下滴落黄褐色液体。
"苏小姐需要心理医生。"他微笑着挡住去路,"或者我帮您联系当年做法的道长?"
我转身往天台跑,冷风卷在脸上。
业主群弹出新消息,703号上传了段模糊视频:穿白大褂的人影儿,正在我家空调检修口涂抹什么,后颈的蝎子状伤疤在月光下有些狰狞。
青铜铃铛在挎包里疯狂震动。
天台围栏上不知何时摆着九盏油灯,焦黑的灯芯突然自燃,腾起的绿焰里浮现出父亲年轻的脸。
他嘴唇开合着比划口型,我凑近时突然被拽住手腕——闺蜜林悠举着手机录像,美甲上的碎钻扎进我的皮肤。
"浅浅你梦游症越来越严重了。"她关掉摄像模式,"刚才你在往通风管里塞铃铛,跟中邪似的。"
我甩开她的手,相册里突然多出多张闭眼自拍。
背景全是焚毁的古董店废墟,最后一张的时间戳显示为三分钟前。
照片角落的镜面残骸里,双胞胎姐姐正贴着我的后背微笑。
匿名快递就在这时出现在天台门口。
泡沫箱用血画着符咒,掀开后窜出刺鼻的福尔马林味——九只玻璃罐里泡着婴儿手掌,每只手腕都系着褪色红绳儿。
最底层的密封袋里装着火灾鉴定报告,纵火原因栏潦草地写着"活祭"。
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请求。
接通后镜头剧烈摇晃,陈老太的脸挤满屏幕。
她身后的供桌上摆着二十年前合照,被朱砂遮盖的脸此刻清晰可辨——赫然是林悠的眉眼儿。
第四章:双生
档案室里的霉味儿呛得人睁不开眼,老周用放大镜对准旧报纸泛黄的边角:"1998年7月15日,明远古董店纵火案告破,店主苏明远涉嫌用活人......"
他突然剧烈咳嗽,喉结上的瘢痕蚯蚓般扭动着。
我夺过报纸的手在抖。
泛黄的新闻配图里,父亲被押上警车的侧脸糊成阴影儿,怀里隐约露出截红绳儿。
老周从铁柜深处抽出档案袋,塑封袋里装着烧焦的育文件——"苏氏双生女,长女浅,次女......"后面的字迹被血污浸透。
"当年火场找到两具女童骸骨。"老周摘掉老花镜,"但DNA检测显示都是次女的。"
"不可能......"我攥着档案袋倒退两步,"我是独生女!"
老周掀开墙上的防水布,泛黄的案情板上钉着张解剖照片。
焦黑小手里攥着半枚银铃儿,铃身刻着"戊寅年七月初七"。
而旁边比对的样本,正与今早快递单上的签名字迹吻合。
业主群突然弹出视频邀请。
林悠的脸挤满屏幕:"浅浅,记得福利院后墙的狗洞吗?当年你说要带我钻出去找爸爸妈妈......"
电梯门在十八层打开。
监控画面显示五分钟前我刷卡进了1802,可此刻屋里正传来重物拖拽声。
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,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。
白裙女人倒挂在客厅吊灯上,烧焦的长发垂落。
她手腕系着的红绳儿突然断裂,银铃儿滚到我脚边发出清脆声响。
我弯腰去捡时,镜面柜门映出诡异画面——另一个我正趴在女人背后。
"当啷——" 青铜铃铛从挎包滑落。
负二层传来的电梯运行声惊醒了挂钟,时针分针同时指向七点十五分。
手机自动播放起火灾现场录音,此起彼伏的铃声中,婴儿啼哭与父亲嘶吼交织成网。
"当年你爸用次女顶了你的命!"物业经理举着喷灯堵在门口,"现在该把肉身还给我们大小姐了......"
焚化炉铁门在背后轰然闭合。
滚烫的炉壁上刻满符咒,九盏人油灯在通风口排成不可知的阵法。
经理的白手套沾着青黑色油脂,正在我手腕上系崭新的红绳儿:"放心,这次用尸蜡封魂,保证比二十年前......"
暗门突然炸开的气浪将他掀飞。
老周举着消防斧冲进来:"苏丫头快走!他在每个业主家都藏了......"
焚化炉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。
双胞胎姐姐从阴影中爬出时,焦黑的皮肤正片片剥落,露出底下与我别无二致的容颜。
她脖颈挂着半枚银铃儿,铃舌儿是截发黑的指骨。
"妹妹。"她裂开的嘴角儿淌下尸油,"该把生辰八字还我了......"
第五章:引魂
民俗研究所的铜门把手冰凉刺骨。
我把青铜铃铛推到白发老者面前时。
"引魂铃。"孙教授用镊子夹起铃铛对着光,"民国时期走阴人用的物件,头七夜摇九次能引亡魂归位。"
他突然剧烈咳嗽,"不过你这只...沾过活祭血。"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,匿名账号发来段模糊录像:二十年前的火场废墟里,父亲正将哭喊的女童推向焚化炉,她手腕系着的红绳儿突然断裂,半枚银铃滚进通风管。
"今晚十一点是头七夜。"孙教授递来张泛黄符纸,"去焚化炉旧址摇铃,但千万不能......"
业主群突然弹出@全体成员。
703号发了段电梯监控: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28层按钮旁涂抹尸蜡,后颈的蝎子状疤痕诡异又阴森。
我放大画面时,青铜铃铛在挎包里发出嗡鸣,震得尾椎发麻。
楼道声控灯忽明忽暗。
我攥着符纸往负二层跑,身后传来银铃轻响。
白裙女人倒挂在消防管道上,烧焦的脚踝擦过我肩膀,腐肉碎屑儿簌簌落在衣领里。
"当——" 第一声铃响震落墙皮。
焚化炉铁门自动开启。
手机闪光灯照亮炉壁刻痕——竟是密密麻麻的"苏浅"二字。
第二声铃响时,手机自动播放火灾录音。
父亲的嘶吼混着银铃儿脆响:"用次女养魂...长女就能......"
"叮——"电梯停靠声刺破黑暗。
物业经理拎着黑色塑料袋走来。
"苏小姐需要心理疏导。"他晃了晃镇静剂针管,"或者我送您去见二十年前的......"
第三声铃响炸开。
我倒退着撞上铁门,符纸被风卷进炉膛。
油灯突然爆燃,绿焰里浮现双胞胎的残影儿——姐姐正把红绳儿系在妹妹脖颈,焚化炉外站着穿道袍的李承运。
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。
匿名账号发来最后一条消息:【转头,看排风口】。
我僵硬地仰起头,九根通风管里伸出焦黑的手臂,每只手掌都攥着半枚银铃儿。
第六章:焚骨
负二层的应急灯管滋啦作响,我在通风管道爬行时蹭了满身油污。
手机手电筒扫过管壁内沿儿,密密麻麻的符咒文字里嵌着指甲盖儿,像是无数张开的嘴巴。
"叮——" 青铜铃铛自鸣,震得牙齿发酸。
前方拐弯处渗出暗黄色的油脂,腐臭味儿里混着檀香。
我扒开松动的铁皮,焚化炉改建的佛堂在幽绿壁灯下现形。
业主群弹出视频邀请。
林悠的脸挤满屏幕:"浅浅,你左手边的通风管通向值班室,老张留了东西给你。"
暗格里躺着日记本。
1998年7月14日的记录字迹显得有些躁狂:"师父说双生女是上等容器,用次女尸油养魂七七四十九天......"
泛黄纸页突然飘落张合照,二十年前的李承运抱着女童站在焚化炉前,女孩手腕的红绳系着半枚银铃儿。
手机突然黑屏。
佛堂供桌下的暗门传出铁链拖拽声,白裙女人倒挂在排风口:"妹妹,该把生辰还我了......"
"当啷!" 青铜铃铛脱手滚向供桌。
九盏油灯同时爆燃,绿焰里浮现父亲扭曲的脸。
他攥着红绳儿的手穿过火焰,将我拽向焚化炉深处。
通风管外传来林悠的尖叫,混着物业经理癫狂的笑声。
"浅浅你看!"林悠举着喷枪,火焰映亮她后颈的蝎子状疤痕,"当年你爸把我推给李承运当祭品,这疤儿就是这么来的......"
焚化炉铁门轰然闭合。
尸蜡在高温下融化成粘稠的河,裹着婴儿骸骨漫过脚踝。
物业经理的白手套正在融化,露出焦黑的指骨:"苏小姐,令尊用你双胞胎姐姐炼了二十年尸油,现在轮到你了......"
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。
匿名账号发来最后一段录像:二十年前的焚化炉监控里,父亲将哭喊的女童推向火堆,她腕间红绳儿断裂的瞬间,半枚银铃儿滚进通风管。
"当——!" 我将青铜铃铛掷入火堆。
九盏人油灯应声炸裂,绿焰裹着尸油在炉膛翻涌。
白裙女人的残影儿在火中扭曲,姐姐的面容逐渐清晰:"爸爸用我的魂替你挡灾......现在轮到你了......"
通风管突然爆开的气浪掀翻供桌。
老张举着消防斧冲进来:"苏丫头快摇铃!"
焚化炉深处传来银铃儿脆响。
二十年前的录音突然清晰:"浅浅,把铃铛扔进......"
父亲的嘶吼被火焰吞没,我攥着滚烫的青铜铃铛,在火舌舔舐到衣角儿的瞬间摇响第九声。
"叮——" 整栋楼剧烈震颤。
业主群弹出无数消息,703号上传的监控里,每家每户的空调出风口都在喷涌黑烟。
林悠的惨叫声从通风管传来,还有物业经理骨骼碎裂的脆响。
手机在此刻自动关机。
焚化炉铁门被烧得通红,九盏油灯的残骸拼出父亲的笔迹:"戊寅年七月初七戌时三刻,次女替长女......"
白裙女人突然从火中跃出,焦黑的手掌贴上我后颈。
滚烫的刺痛中,记忆如熔岩喷涌——二十年前被推入火海的根本不是姐姐,而是戴着红绳儿的我。
第七章:替身
物业王经理的皮鞋碾过地面积水,钥匙串上的青铜铃铛撞出暗哑声响。
我后背抵着消防栓,手机屏幕还亮着三分钟前收到的监控视频——画面里穿白裙的女人倒悬着爬过通风管道,脚踝上的银铃儿折射出冷光。
"苏小姐这么晚还来车库?"他手指摩挲着腰间铃铛,"听说你今天见了档案室的老张头?"
我摸到藏在袖口的修眉刀,刀片割破掌心,血腥味儿激得青铜铃开始共振。
墙缝儿里突然渗出黑色黏液,裹着灰烬的焦尸从通风管爬出,烧融的面皮下露出半张与我相似的脸。
业主群在这时弹出新消息,是二十年前的火灾现场照片。焦尸手腕上是褪色的红绳儿。
"叮——" 两串银铃儿同时在车库两端炸响。
穿民国学生装的双胞胎从阴影儿里走出,她们烧伤的脸颊对称得可怕,系着红绳儿的右手同时指向王经理。
"当年你父亲把我们锁在地窖"左边的女孩声音幽深,"说用双生子的血能镇住凶铃反噬。"
右边的女孩扯开衣襟,焦黑胸口刻着我的生辰八字:"可他不知道我们早把女婴调包了。"
她腐烂的眼眶对准我,"你才是该死在火场那个。"
记忆突然裂开豁口。
我看见暴雨夜有人将襁褓塞给邻居,自己转身冲进火海。
"不可能!"我低头看掌心浮现的烧伤疤痕,那些疤痕正在皮下蠕动成"镇魂"二字。
通风管传来抓挠声,焦尸姐姐撕开烧融的脸皮,露出与我完全相同的容貌。
王经理突然跪倒在地,西装化作飞灰露出后背——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嵌在皮肉里。
姐姐的焦骨手掌穿过他胸膛时,那些铃铛齐声炸裂,飞溅的铜片在墙面刻出符咒。
手机自动播放起监控录像。
画面里闺蜜正在地下佛堂调配尸油,她腕间红绳儿在烛光下渗出血珠儿。
我忽然想起昨夜她帮我包扎伤口时,酒精棉签带着尸蜡的甜腥。
"小心!" 双胞胎妹妹突然扑来掐住我脖子,尸油从她指尖儿滴落,在我锁骨烫出青烟。
"时辰到了,"姐姐的焦尸贴在通风口,"该把借走二十年的阳寿还了"
地底传来铁链拖动声。
九口黑棺破土而出,棺盖的镇魂符与青铜铃产生共鸣。
我想起今早浴室镜面浮现的血字——戌时三刻,铃响魂归。
23:45。
手机日历显示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五。
"你们敢!"闺蜜的尖叫从车库入口传来。
"当年我用十年阳寿替你改命,"她将褪色的红绳儿系回我手腕,"这次换你活下去。"
双胞胎发出凄厉尖啸。
姐姐的焦尸突然调转方向扑向闺蜜。
我看到二十年前的雨夜,穿旗袍的女人在火场撕下自己脸皮,贴在了女婴额头。
铃铛在掌心发烫。
当消防通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时,我握着最后半截红绳,终于看清佛堂供桌上那尊神像——鎏金面容正在融化,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五官。
第八章:业火
物业王经理的尸体正在炭化。
我攥着镇魂铃往焚化炉跑,铃舌儿疯狂地刮擦着内壁。
业主群突然弹出新视频——监控画面里我正站在佛堂供桌前。
"叮——" 两串银铃儿同时在耳后炸响。
双胞胎姐姐的焦尸倒挂在通风管口,烧融的嘴唇一张一合:"你猜林悦为什么要替你改命?"
她癫狂地挥动着残缺的右手,"因为当年被推进焚化炉的本来该是你。"
手机开始自动播放语音备忘录。
二十年前的雨夜里,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喊:"把我女儿还回来!"
"苏浅!" 闺蜜林悦的尖叫从车库入口传来。
她举着的火把照亮西装革履的男人——物业副总正拖着昏迷的民俗专家往焚化炉走。
专家后颈赫然印着镇魂符。
"时辰到了。"双胞胎妹妹出现在我身后,"你听。"
整栋楼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嚎。
301住户养的泰迪犬突然撞破窗户,浑身冒着青烟坠落在草坪上。
902独居老太太的尖叫戛然而止,阳台晾衣绳儿上挂着的真丝睡衣无风自燃,烧出个人形轮廓。
焚化炉的铁门突然弹开,九盏人油灯飘出来围着我打转儿。
灯芯里蜷缩的婴儿魂魄睁开空洞的眼睛,齐声喊着"妈妈"。
我这才看清灯座底部都刻着生辰八字——全是这半年搬走的租户信息。
"当年我爸在火场捡到你时,你襁褓里就塞着这玩意。"林悦扯开衣领,褪色的红绳儿系着半枚青铜铃,"他说这是买命钱,要我用十年阳寿养着。"
她突然把火把扔向焚化炉,"现在该物归原主了!"
铃铛在掌心剧烈震动,铜锈混着血腥味儿直冲天灵盖儿。
当我把镇魂铃掷入焚化炉的瞬间,九盏人油灯同时炸开。
飞溅的尸油淋在双胞胎身上,烧得她们厉声尖叫。
那些婴儿魂魄却发出咯咯笑声,顺着火舌儿爬上她们的焦骨。
"快走!"林悦拽着我往外跑,她的右手开始发黑碳化,"当年火灾现场有九十九具尸体,物业那些人把..."
话没说完,通风管突然探出焦黑的手掌,洞穿了她的胸口。
我接住她滑落的身体,摸到满手温热的鲜血。
她的手机从口袋滑出,屏幕亮着未发送的微信:"地下室冰柜第三层有..."明显字没打完。
"你以为烧了铃铛就结束了?"物业副总扯开领带,脖颈处缝合的皮肤正在渗血,"这栋楼四十八户都是养魂器,你猜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当阵眼?"
消防通道突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。
业主们举着手机电筒冲下来,直播镜头齐刷刷对准我们。
701的网红博主兴奋地凑近焚化炉:"老铁们看这个特效!双击666!"
"都别过去!"我想喊却发不出声。
右手传来灼烧感,皮肤正在龟裂碳化。
双胞胎姐姐的焦尸从火光中走出,烧焦的指尖戳着我心口:"阴债需用阳寿偿,你以为林悦的十年就够还吗?"
"接着!"林悦用最后力气扯断红绳儿抛给我。
褪色的绳结在空中突然绷直,勒住了双胞胎的脖颈。
我看到二十年前的雨夜里,穿旗袍的女人就是用这截红绳儿捆住襁褓,然后,自己转身冲进火海。
当消防车的鸣笛响彻夜空时,我的右手已经碳化到手肘。
林悦在火焰中化作灰烬前,突然对我做了个口型。
业主群的直播画面突然卡顿,所有观众都看到惊悚的一幕——我的倒影儿在火光中裂成两个,其中一个正在往焚化炉里爬。
第二天清晨,我在古董店地下室醒来。
货架上摆着九对青铜铃铛,每对都缠着褪色红绳。
当我触摸冰棺里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时,腕间的红绳突然收紧,勒出一道血痕。
手机在这时收到新消息,是物业发来的缴费通知。
附件照片里,焚毁的车库墙壁上,新鲜的血字正在往下淌:"戌时三刻,铃响魂归。"
第九章:新规
物业发来的催缴单还压在茶几上,我用炭化的右手捏起账单,黑灰扑簌簌落在"绿化改造施工通知"几个红字上。
业主群弹出新视频——挖掘机正把第四十九具缠红绳儿的猫骨铲进裹尸袋,腐臭味儿隔着屏幕都能闻到。
"作孽哦!"楼下陈阿婆操着方言,"施工队说这些畜生都是寅年寅月埋的,正好凑足了七七之数!"
我点开施工队长刚发的朋友圈。
照片里缠着褪色红绳儿的动物骸骨摆成北斗七星阵,最末端的狸猫头骨上,还套着半枚青铜铃。
配文是:"今天挖到点邪门玩意儿,大师说要找镇物压着。"
手机突然自动跳转到三年前的聊天记录。
那天林悦给我转发的宠物领养信息里,有只狸猫眼睛泛着诡异的金绿色。
现在想来.....
"叮——" 古董店门楣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。
暴雨砸在落地窗上,水痕蜿蜒如血。
货架上九对镇魂铃开始共振,铃舌儿撞出颤音。
我摸出林悦留下的黄铜钥匙,插进收银台暗格,柜门突然渗出黑色黏液。
"苏小姐,这尊佛龛能便宜点吗?"新租客举着手机凑过来"我粉丝就爱看这些阴间玩意儿。"
我盯着他刚发的朋友圈照片。
背景里焦黑的佛龛亮着烛火,火苗儿却是诡异的青白色。
二十年前火灾现场的照片里,同样的佛龛摆在古董店正堂,鎏金莲座下压着张泛黄的契约。
"这佛龛不卖。"我面无表情说道。
年轻人只得悻悻转身离开。
业主群突然弹出紧急通知:"全体住户立即撤离!"配图是地下车库监控画面——四十九具动物骸骨正在水泥地上爬行,缠在骨架上的红绳拖出道道血痕。
302住户的语音带着哭腔:"我女儿说看见穿白裙的阿姨在喂流浪猫......"
暴雨更急了。
我摸出镇魂铃走向后巷,铃舌儿刮擦内壁的声响惊起一群夜枭。
当第一声铃响撕开雨幕,焚化炉方向传来凄厉的猫叫。
手机自动播放起林悦生前最后一条语音:"记住,超度完要把铃铛——"
话没说完,语音就戛然而止。
货架上的青铜铃突然齐声炸响,震碎了临街的橱窗。
我看到对面商铺的监控画面里,自己身后站着个穿白裙的透明人影,正握着我的手一起摇铃。
第二天清晨,施工队在古董店后院挖出了一个陶瓮。
裹着尸蜡的婴儿蜷缩在其中。
我摸着冰棺里与自己容貌相同的女子,发现她睫毛上凝着昨夜残留的雨珠儿。
我打开林悦的云盘备份,最新同步的照片显示:凌晨三点十二分,地下室冰柜第三层的温度从-18℃变成了37.2℃。
业主群弹出新租客的吐槽:"破小区整天闹邪乎事儿!"
配图是他直播间的截图——焦黑佛龛前的地板上,新鲜的血迹汇成了八个字:戌时三刻,铃响魂归。
第十章:轮回
新租客小夏举着自拍杆推开古董店玻璃门。
手机支架上的补光灯扫过货架,焦黑佛龛的烛火突然窜起半尺高,在她直播间的画面里烧出了一个人形轮廓。
"家人们看这个青铜铃!"小夏把镜头怼到展示柜前,"卖家说这是民国老物件,铃铛里头还刻着..."
她的手指突然伸进铃舌儿凹槽里,勾出了一缕头发。
业主群突然弹出三年前的消息记录。
我发的那条"戌时三刻千万别照镜子"正在被疯狂转发,发送时间显示是23:45——和此刻分秒不差。
小夏的尖叫声儿几乎刺破耳膜:"这破铃铛在吸我的血!"
我冲过去抓住她手腕。
青铜铃内壁的锈迹正在褪去,露出刻着的生辰八字——和小夏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完全一致。
她直播间的弹幕突然刷满屏幕:"后面!佛龛里有人!"
监控画面里,焦黑佛龛的暗格正在渗出黑血。
二十年前火灾现场的焦尸照片在我脑中闪回,那具蜷缩在神龛下的尸体手腕上,褪色红绳儿系着的正是这枚铃铛。
"你从哪拿的?"我掰开小夏攥紧的手指,她掌心赫然印着镇魂符,"这铃铛应该锁在..."
"地下室冰棺旁边啊。"小夏甩开我的手,卫衣兜里掉出黄铜钥匙,"昨晚有个穿白裙的姐姐说,只要直播卖出去九对铃铛,就告诉我爸妈车祸的真相。"
暴雨在此时倾盆而下。
小夏突然指着收银台尖叫:"她在你后面!"
监控视频自动播放。
画面里我正蹲在车库烧纸,火堆旁蹲着的白裙女人缓缓抬头——被烧融的面皮下,露出和小夏一模一样的五官。
"叮——" 物业发来的电梯监控同时弹出。
凌晨三点,小夏住的1702房门自动开启,四十九具缠红绳儿的动物骸骨正排着队钻进屋里。
302住户的语音消息带着哭腔:"我女儿非说看见你在地下车库喂猫..."
手机突然黑屏。
充电口渗出粘稠的尸蜡,带着记忆里的甜腥味儿。
我想起三年前林悦被洞穿的胸口,她最后的口型分明是"小心新租客"。
"苏小姐?"小夏的声音突然变调,"你猜为什么非要凑足九十九具尸体?"
她扯开高领毛衣,脖颈处缝合的皮肤正在渗血。
当我把镇魂铃砸向她时,铃舌突然伸长刺入右手碳化的伤口,漆黑的骨节开始逆向生长出血肉。
"当年我爸把你从火场抱出来时,你的后颈就印着这个。"小夏撕下整张脸皮,露出焦黑的颅骨,"镇魂符每二十年要换个容器,这次轮到你了哦!"
焚化炉方向传来巨响。
我摸出地下室钥匙往车库跑,炭化的右手正在蜕皮。
业主群弹出的视频里,四十九具动物骸骨正以人类姿势直立行走,缠在骨架上的红绳儿拖出蜿蜒的血痕。
"叮——" 电梯在负二层自动开门。
二十年前的焦尸从通风管钻出,她们脚踝的银铃儿与货架上的镇魂铃共振出哭腔儿。
我打开手机电筒,光束照见墙面上新刻的血字——这次是"午时三刻,魂归无间"。
小夏的直播间突然恢复信号。
画面里她正站在冰棺前,指尖儿抚摸着棺中女子的脸:"妈,马上就能给你换具新身体了。"
我看到那女子后颈的镇魂符正在发光——和我蜕皮后的皮肤的纹路竟然一样。
暴雨淹没了消防通道。
我攥着林悦留下的半截红绳儿跳进焚化炉,在冲天火光中看见当年的真相——穿旗袍的女人把自己的脸皮贴在女婴额头,转身冲进火海,腕间红绳儿系着的铃铛,刻的却是小夏的生辰八字。
第二天清晨,施工队从古董店废墟里挖出第十对青铜铃。
铃舌儿上缠着的头发灰白交杂,那是林悦生前最后剪下的发梢儿。
新来的租客在业主群发问:"有人见过穿白裙的保洁阿姨吗?她总在车库烧纸。"
而监控画面显示,每天23:45,我的身影儿都会出现在焚化炉前。
火堆旁蹲着的透明人影儿正握着炭化的右手,在灰烬里画着新的镇魂符。
第十一章:无间
物业发来的消防检查通知还卡在门缝儿里,我用炭化的右手捏起通告,纸页边缘沾着青黑色的黏液。
监控屏幕突然闪烁,画面切到二十年前的古董店——穿旗袍的女人正把襁褓塞给工人,她腕间的红绳儿系着两枚青铜铃,刻的正是我和小夏的生辰八字。
"叮——" 业主群弹出新消息。
民俗专家王教授发了张短信截图,二十年前的对话记录里,发件人号码竟是我上个月刚注销的旧号。
最后一条写着:"戌时三刻启动焚化炉,记得戴防护面具!"
我盯着屏幕的倒影儿,后颈的淤青正在扭曲成镇魂符。
"苏小姐,能帮我看看这个吗?"新来的保洁阿姨递过手机,她刚拍的佛龛照片里,焦黑莲座上摆着对青铜铃,"我女儿说这铃铛会说话。"
我凑近细看时,铃舌突然伸长刺入我的眼眶。
剧痛中听见小夏的声音:"妈,该换眼睛了。"
再睁眼时,监控画面显示我正在地下室撬冰棺,炭化的右手抓着把沾血的螺丝刀。
业主群突然疯狂刷屏。
302住户上传的电梯监控里,四十九具缠红绳儿的动物骸骨正在按楼层键。
当电梯停在18楼时,轿厢顶部的应急灯突然爆裂,掉下块烧融的青铜铭牌——刻着"镇魂铃·癸未年制"。
"作孽哦!"楼下陈阿婆的方言语音炸响,"施工队说地下挖出个铁匣子,里头全是带血的红绳儿!"
我冲进暴雨中,手机自动播放起林悦的语音备忘录:"...当年他们用双胞胎炼魂,没想到姐姐的怨气把整栋楼都..."
杂音突然变成铃铛脆响,和此刻古董店传来的铃声完全同步。
焚化炉方向腾起了黑烟。
我摸出地下室钥匙,发现黄铜表面浮现出血丝纹路。
当消防车的鸣笛响彻夜空时,小夏的直播间突然恢复信号——画面里我正往火场跑,身后跟着个穿白裙的透明人影儿。
"家人们看这个回放!"小夏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,"三年前火灾时,也有个女人这么跑进火场..."
镜头突然剧烈晃动。
最后定格画面里,焦黑佛龛的暗格正在渗出黑血,汇成八个字:魂归无间,轮回不止。
手机屏幕映出我炭化的右臂。
皮肤正在龟裂脱落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新肉。
业主群弹出新视频——二十年前的火灾现场,穿旗袍的女人撕下自己的脸皮,贴在冰棺中女子的额头上。
当第一缕火舌儿舔上货架,九对镇魂铃齐声炸响。
我摸到冰棺边缘的刻痕,那是我的生辰八字。
棺中女子的睫毛突然颤动,炭化的右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血肉。
"妈,该换身体了。"小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她举着的直播补光灯照亮地下室,四十九具动物骸骨正在跪拜。
缠在它们骨架上的红绳儿突然绷直,勒住我的脖子,把我拖向冰棺。
消防水柱冲碎橱窗的瞬间,我看见监控屏幕上的自己。
后颈的镇魂符正在渗血,炭化右臂新生出的皮肤上,赫然印着小夏的生辰八字。
业主群弹出最后一条消息,是已注销的账号发来的:"戌时三刻,铃响魂归。"
第二天清晨,新租客在业主群发问:"有人认识穿白裙的保洁阿姨吗?"
配图是监控截图——我正蹲在焚化炉前烧纸,火堆旁蹲着的透明人影儿,后颈淤青正扭曲成镇魂符。
当施工队撬开古董店废墟时,挖出的第十对青铜铃突然自鸣。
铃舌儿上缠着的头发灰白交杂,发梢儿系着的红绳儿褪成暗褐色——和二十年前火灾现场找到的,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