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老妈,简直就是个推卸责任的高手。
她利用我年纪小,把啥事儿都赖在我头上。
在超市不小心打碎了东西,她一句“孩子还小”就轻松免了赔偿。
在菜市场偷拿东西,她又用“孩子还小”当挡箭牌,让老板只能无奈地走开。
家里钱不见了,她又指着我说“孩子还小”,结果我被训斥了一通。
“孩子还小”这句话,成了她逃避责任的万能钥匙。
直到我成年后,她从十七楼扔下玻璃瓶,砸伤了人。
警察来的时候,她眼泪汪汪地辩解说:“孩子还小,不懂事。”
结果我被警察带走,最终抑郁而终。
当我再次睁开眼,发现自己回到了八岁那年。
我妈嘴上还沾着车厘子汁,指着我说:“孩子还小,不懂事,只是嘴馋罢了。”
我冷笑着,一把捏住我妈的嘴。
老板怒视着我,似乎正要转身离去。
我愣头愣脑地向前迈了一步,突然抓住我妈的嘴巴,好奇地嗅了嗅。
“嘿,妈妈,你吃了啥,这味道真香啊。”
我妈的脸色立刻变了,一边偷偷瞄着老板,一边迅速拍开我的手。
“林帆帆,你怎么这样不懂事,偷吃就算了,老板也没让你赔。”
我装作没听见,继续好奇地问:“妈妈,你嘴角的紫色液体是什么,是刚才塞嘴里的东西吗?”
我妈的脸突然红了,尴尬地看着不远处似笑非笑的老板,大声说:
“林帆帆,你装什么傻,做了错事就要主动承认,不就是一颗樱桃吗,你至于吗?”
说完,她用力拉过我的胳膊,硬是把我往家里拽。
从小到大,我妈总是这样,不管发生什么事,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。
总是用一句“孩子还小,不懂事”,大多数事情都能糊弄过去。
夜幕降临,我回到了家,奶奶正忙着捣鼓她的收音机。
“思凤,我的收音机怎么不响了,你快来看看。”
妈妈应声而至,拿起收音机故作惊讶:“哎呀,这零件怎么都散架了。”
接着,她转向我:“帆帆,是不是你又拿奶奶的收音机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?你年纪轻轻的,可别学坏了。”
边说边朝我使了个眼色,示意我别出声。
然后,她转向奶奶安慰道:“妈,孩子还小,不懂事,我回头教训她,收音机坏了,我明天让林立民给您买个新的。”
奶奶看我低头不语,妈妈又说要教训我,她也就瞪了我一眼,没再追究。
毕竟收音机已经坏了,奶奶真心疼爱我这个孙女,她总是不忍心真的责备我。
要是在过去,这事就这么过去了。
但现在,我可是个调皮鬼。
我兴高采烈地哼着歌去卧室写作业:“遥远的距离,贴着的心,一贴就到白头……”
奶奶和妈妈立刻脸色一变:“帆帆,这歌你从哪儿学的?你是不是偷听那种节目了?”
这是一档深夜电台交友节目的主题曲,至于交友内容,大家都心照不宣。
我转过身,无辜地眨了眨眼:“我昨晚起来上厕所,听到妈妈房间里传来的,挺好听的,听几遍就会了。”
妈妈脸色大变。
奶奶突然站起来,一巴掌打在妈妈脸上。
“不要脸的,你都当妈了还听这种恶心的东西,你想干嘛?想背着林立民再找一个吗?”
妈妈被打得一愣,刚要辩解,奶奶突然意识到。
“不对,家里就我这一个收音机,明明是你偷拿了我的收音机,弄坏了还不承认,还赖给帆帆!”
妈妈急忙辩解:“不是,这都是帆帆自己听的,我怎么可能听这种东西!”
边说边朝我使眼色:“林凡,你快说,是你拿了奶奶的收音机,对不对?”
我装作没看见:“妈,我晚上都是和奶奶睡一个屋,我哪敢听收音机啊。”
我爸经常上夜班,那种节目都是深夜播出的。
我这么一说,事情就一目了然了。
挨了奶奶一顿狠批之后,我一转身,妈妈趁奶奶不注意,偷偷地拧了我的耳朵。
“林帆帆,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,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帮我,害我被你奶奶骂,你真是个没良心的!”
以前,我妈这么一说,我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,默默地流泪,忍受着。
但现在,我大声喊道:“妈,耳朵好疼啊,你就算把我耳朵拧下来,我也没办法啊,我真的是无意中听到的,以后我再也不唱了——”
不出所料,奶奶拿着炒菜铲子出现了。
以前,即使我和妈妈不停地骗她,奶奶对我的爱也从未减少。
直到最后,她亲眼看到我被警察带走,气得当场中风,昏迷不醒。
现在,看到奶奶因为我而生气的样子,我突然感到一阵心酸,抱住奶奶,眼泪再也忍不住了。
看到我哭了,奶奶的火气更大了,放开我,冲进屋里,对着我妈就是一巴掌。
“你看你把孩子拧成什么样了,你这个当妈的怎么这么狠心,自己做错事就算了,还敢打她!看看把我孙子疼的!”
说完,又踢了一脚:“你这个无赖。”
啊,我真是太开心了,我的宝贝奶奶!
我抱住奶奶的脖子,亲了她一口,奶奶的脸立刻笑得像朵花一样。
而我抬头一看,我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
没关系,我知道,她明天就会爆出一个大新闻。
这辈子,没有我帮她,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过得了我爸那一关!
好家伙,清晨我还迷迷糊糊的,我爸就大嗓门喊起来:
“刘思凤,我抽屉里那两百块钱哪儿去了?”
那会儿,两百块钱可真值钱,够咱家一个月的开销了。
上回这事儿全赖我头上,我爸揍了我一顿,打那以后就觉得我走歪路了,对我失望透顶。
现在,我妈大概没想到我爸这么快就发现了,一开始慌了神,但很快又镇定下来。
“那笔钱啊,前两天帆帆说学校要书费,我就给她了。”
我爸一听这话就火了:“什么书费这么贵,那是咱家下个月的生活费!”
我妈一边把我爸往外推,一边小声说:
“你小声点,孩子还小,不懂事儿,我看这次也就撒了个谎,估计书费交了也没剩多少,就算了吧,下次她再撒谎,我一定好好教训她。”
我爸听了这话,跟上次一样火冒三丈。
“那怎么行,我林立民的女儿不能就这么走歪路,必须得好好教训!”
说完,就冲进卧室,一把把我拽了出来。
“林帆帆,你说,你拿那么多钱干嘛了?是不是交了坏朋友?还学会跟大人撒谎了,看我今天不揍你!”
我妈赶紧在后面拉住我爸举起的手:“行了行了,孩子还小,也不是什么大错,再说是个女孩子,你别动不动就打骂的。帆帆,你快跟你爸道个歉,这事儿就算过去了。”
说完,还冲我使了个眼色。
那意思是“你先认了,回头妈补偿你。”
我爸还是不依不饶,坚持要打我。
这边的动静把我奶奶惊动了,她急忙跑过来:
“这是怎么了,一大早就要打孩子?咱老林家不兴这样,有事好好说!”
看我奶奶发话了,我爸才放下手,但还是气呼呼的。
“妈,都是你们惯的,你问问你孙女干了什么,她居然撒谎骗家里的钱!”
我看了一眼在旁边看戏的我妈,清了清嗓子。
“爸,你们说的什么钱,我没拿,昨天老师说要收二十块钱书费,我问我妈要,我妈还说让我等两天呢。”
一时间,屋子里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,我妈明显开始慌了。
“帆帆,你说什么啊,我这还在帮你说话呢,你跟你爸认个错就行了,怎么还嘴硬呢。”
说完,又瞪眼睛又努嘴地朝我使眼色。
我继续装看不见,突然跳上炕,一把掀翻了我妈炕上的被垛。
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,我像疯了一样拼命抖动那床绿色薄被。
直到两张百元大钞慢慢飘出来。
我妈的脸明显变了好几次颜色,从黑变白,又从白变红。
“不是,林立民,这怎么还在我被子里呢?”
又突然恍然大悟:“林帆帆,是你藏的是不是?你拿了就拿了,怎么还藏在我的被子里?”
说完,转头推我爸:“行了行了,现在找到了,孩子还小,不懂事儿,你就别罚她了,快吃早饭上班去吧。”
可我妈没想到,我还没疯够。
只见我还在炕上疯狂跳跃,突然“刺啦”一声撕开了那床绿色薄被的被面。
里面哗啦啦掉出来一堆红的蓝的钞票,我爸和我奶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。
我偶然间发现了这个秘密。
母亲大人钟爱的那床绿被子,平常人碰不得。
但不为人知的是,里面藏着她的小金库。
“刘思凤,你来给我说说看!”父亲指着满地的钱,声音如雷鸣,额头上的血管都在跳动。
“怎么桌上的肉菜总是不见,我给你的钱,是不是都被你私吞了!你到底想干嘛?”
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大,吓得母亲缩了缩脖子。
“那个,亲爱的,你听我说,我,我也是想存点钱,将来给咱们的孩子上学用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扫帚就猛地拍在她的头上:“胡说八道,帆帆昨天要二十块钱书费,你都犹豫半天说要拖,最后还是我掏的!你还指望你拿钱给她读书?”
母亲惊恐地回头,看到奶奶的扫帚还举在空中。
“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无耻,昨天弄坏我的收音机,就想赖在帆帆身上,帆帆是个好孩子,不会跟你一起撒谎,你还打她。
“好吧,现在你自己偷了家里的钱,还想赖在帆帆身上!你是无耻之徒吗!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母亲!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,我们老林家就没有你这个媳妇了!”
奶奶这话一出口,母亲立刻瘫坐在地上:“妈,我也不是故意偷钱,我想着家里总要存点,以防万一帆帆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头上又被奶奶拍了一扫帚:“你给我闭嘴,再往帆帆身上推,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!”
没办法,母亲颤抖着看了看那把大扫帚,只好老实交代。
她每个月从家用里挪一点,一部分给了娘家,一部分留着去打麻将。
最后,母亲哭着保证,父亲和奶奶才算是原谅了她。
这之后,家里的钱她是再也碰不到了。
但父亲却忽略了一个问题。
母亲之前每个月只是敢偷偷挪用一点,但那天,她却是直接拿了一个月的家用。
她一个家庭妇女,为什么要那么急用那么多钱。
当晚,母亲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把我拉到一边。
“林帆帆,我真是白疼你了,就这么点小事你都不帮我圆,这要是换做你,你爸和你奶奶肯定舍不得打你,可你看看现在,我差点就被你奶奶赶出去,都是你搅的!”
说着,还用手指戳我的额头:
“林帆帆你个没良心的,还敢把我的东西说出来。林帆帆我告诉你,以后我要是跟你爸离婚了,你就变成个没人要的孩子,等着上街捡垃圾吧!”
说完,她抱着双臂看着我,似乎在等我惊慌失措,哭着求她。
听着这和上辈子一样的歪理,我真是气笑了。
这人脖子上顶的就是个肿瘤,根本讲不通道理。
于是我转头扯着嗓子大喊:“奶奶,我妈让我去捡垃圾……”
剩下的话还没喊出来,被母亲惊恐地捂住了嘴。
“林帆帆,你,你……”你了半天,最终也只能狠狠瞪了我一眼,撒腿逃回屋去了。
但我知道,母亲的这个推卸责任的毛病,不可能那么轻易改掉。
第二天下午,老师让我去商店买黑板擦给班级。
突然,我远远地看到我妈从商店门口出来,手里拎着一个新书包和一盒名牌衬衫,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。
难道我妈还有私房钱?
我心跳加速,内心却有些兴奋。
我妈这是给我买了新书包吗?
她是不是挨了打,想用这个来收买我,让我以后继续替她背黑锅?
看着她手里的新书包,我吞了口唾沫,心里乐开了花。
那时候,大家都是用家长亲手缝制的书包,简单但结实。很少有同学会买商店里的书包。
我激动得一下午都没听进去课,一放学就急忙往家跑。
但是那晚,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到快睡觉,书包的影子都没见到。
气得我一晚上辗转反侧,没睡好。
第二天,我无精打采地去上学。
突然,我惊讶地发现,同班的张之强背着一个一模一样的新书包!
我心里一沉。
这……不可能吧!
张之强是隔壁小区张叔叔的儿子,妈妈不在了,他和爸爸一起生活。
他爸爸是个倒卖小商品的二道贩子,经常出差不在家,但也赚了不少钱。
我妈为什么要给他买新书包呢?还有那衬衫,我妈是给谁买的?
满脑子疑问,我凑过去说:“张之强,你的新书包真好看。”
张之强得意地瞥了我一眼:“羡慕吧,我爸给我买的。”
这话一出,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。
看来,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。
但我没想到,放学时,我妈又给了我一个大大的“惊喜”。
我妈从没接过我,今天是第一次。
“妈!”我像小鸟一样快乐地跑过去。
但我妈只是冷淡地看了我一眼。
“帆帆,你去那边等一下,我还得接你们班的张之强,你张叔出差了,他得来咱们家住两天。”
我脑子里顿时“轰”的一声。
我妈什么时候和张之强这么熟了?
所以,那个书包,真的是我妈给张之强买的!
突然,我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。我妈可能隐瞒了一些我前世不知道的事情。
一路上,我迷迷糊糊地跟在有说有笑的两人后面回家。
妈妈热情地拉着张之强向我爸和奶奶介绍:
“这是帆帆的同学,今天我去学校接帆帆,帆帆拉着我跟我说,之强爸爸这几天出差,他家里没人,连饭都吃不上,我一听觉得挺可怜的,就让他来咱们家住两天。”妈妈笑着对我眨眼。
“咱们帆帆是个好孩子,能帮助同学了,对吧帆帆?”
我呆呆地点点头。
奶奶和爸爸也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:“帆帆做得对,这才是我的好帆帆。”
那顿晚饭吃得有说有笑,我第一次知道,原来我的妈妈,也可以这么温暖。
张之强在我家住了三天。
三天后,他爸爸回来了。
那天晚上,我妈说她要回娘家,让我们晚饭不用等她。
我却焦急地拿着一本作业本找我爸。
“爸,这可怎么办,张之强今晚不来咱们家,但他的作业本还在我这,不写作业明天他就要挨骂,你快带我去给他送去吧。”
我爸笑着点点头。
但当我们敲开他家大门时,我爸一下子愣住了。
张之强打开了门。
透过张之强的身影,我瞥见厨房里我妈像家里的女主人一样,围着花围裙,忙得不亦乐乎地翻炒着菜肴。
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佳肴,饭菜的香气让整个屋子充满了家的温暖。
“林叔叔来了!”张之强的喊声清脆响亮,吓得我妈手一抖,滚烫的油溅到了手腕上。
她本能地尖叫一声“嗷”,痛苦的表情掩盖了她的惊恐。
张大奎急忙冲出来:“思凤怎么了?林老弟你怎么来了?快请进,快请进!”
这时我注意到,张大奎身上穿的,正是我妈买的那件名牌衬衫。
我心里暗自冷笑,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了。
我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妈,她正手忙脚乱地处理着烫伤的手腕。
“老公,你们怎么来了,快进来,我马上就把菜做好了,咱们一起吃……”
我爸也看出了端倪,冷冷地说:“你们这儿真热闹,有饭有菜的。来,帆帆,咱们今天也来你妈家蹭顿饭。”
我妈慌了神:“老公你别误会,是帆帆说,张之强他爸今天刚回来肯定没空做饭,帆帆也是出于好心让我过来帮忙。对吧,帆帆?”
说完,我妈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。
我压根没理她,直接走向张之强,一巴掌把作业本甩到他脸上。
“死胖子!你爸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,天天来这儿蹭饭还这么没礼貌,害得我和我爸还得专门跑一趟给你送这破本子!”
这话一出口,我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
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,冲过去抓住我妈的头发,连拖带拽地把她拉出来。
“刘思凤你今天给我说清楚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你今天要是说不清楚,咱们就离婚!”说着,对着她的脸就是两巴掌。
我妈此时已经哭成了泪人,被打得嗷嗷直叫,一句话也辩解不出来。
张大奎那一米六的小身板,在我爸面前就像个豆芽菜,几次想上前阻止,最后却只能缩在一旁。
我爸轻蔑地看着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,冷冷地说:“等着,待会儿再收拾你!”
半个月后,我的父母分道扬镳了。
我们从民政局走出来,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,满腔怒火地对我说:
“林帆帆,都怪你,要是那天你能帮我瞒一瞒,我和你爸也不会走到这一步,现在好了,你失去了妈妈!”
真是可笑,她一点不认为自己有错,总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。
那么不堪的事情,她竟然让我帮她隐瞒。
回想起前世我悲惨的结局,我冷笑着,这样的妈妈,没有也罢。
看到我毫无悔意,妈妈更加愤怒:
“林帆帆,你就等着看吧,没有妈妈的孩子就像野草,你等着乞讨去吧!”
她说完,还用力推了我一下。
我一个不稳,立刻大声喊道:“妈妈,别打我,我知道错了!我真的没告诉爸爸,你偷家里的钱是为了给张叔叔买新衬衫,还给张之强买了新书包……”
我话还没说完,妈妈就颤抖着捂住了我的嘴。
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爸爸已经一巴掌打了过来,奶奶也撸起了袖子。
最后,妈妈带着青紫的眼睛,收拾了自己的东西,灰溜溜地离开了。
那时候的社会不像现在这么开放。
出轨被抓,还被婆家赶出来,妈妈在这片地方再也抬不起头,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。
她无处可去,想回娘家,但几个舅妈都不欢迎她,没两天就被赶了出来。
想去张大奎家,但张大奎也总是躲着她。
只有张之强还理她,整天跟在她后面,骂她“扫把星”。
我母亲确实有点儿手段。
她找到了张大奎的店铺,既不吵也不闹,就坐在门口,一坐就是一整天。
张大奎没辙,最终只好让她进了屋。
但张之强不答应,这个八岁的小家伙特别敏感,天天在家里闹个不停,非要把她赶走。
他不仅在家里闹,还跑到学校找我麻烦,一下课就追着我喊。
“林帆帆,快把你妈妈领回家,别让她整天赖在我家,跟狗皮膏药似的,烦死了!”
但我是那种任人欺负的吗?
我直接将他的头按在地上,使劲往他嘴里塞泥巴。
“你这肥仔,我都没找你算账,你还敢来惹我!明明是你抢了我妈妈,你还有道理了,看我今天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!”
张之强的脸上立刻被我抓出了几道血痕,又痛又气,哭得稀里哗啦,还尿了裤子,气得老师让叫家长。
但那天张大奎恰好出差去了。所以,张之强那边来的是我妈。
而我这边来的是我爸。
半个月没见,一见面我爸还没说话,我妈就先吸了口气,缩着头开始道歉。
“对对对,老师说得对,肯定是张之强先惹林帆帆的,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……”
这一下,张之强气得当场发飙,在地上打滚,非要找警察来评理。
这下好了,全校都知道了,张之强不要脸地欺负人。
而我,成了被夺走妈妈的小可怜,连老师看我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。
接下来的几天,我都看到我妈带着黑眼圈送张之强上学。
自那回在学校里闹腾之后,我好几个月都没再遇见她。
直到有次放学,我远远瞧见我妈戴着个大口罩,急匆匆地朝我挥手。
“帆帆,过来,妈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,心里惦记着你。”
我本能地退了一步,满腹狐疑地盯着她,感觉这里面肯定有猫腻。
“帆帆,妈以前是做错了,但我毕竟是你亲妈,哪有母亲不疼爱自己孩子的。”
我妈看我不搭腔,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来。
我皱着眉头,看着她的表演:“妈,有话直说吧,你到底想干啥?”
我妈愣了一下:“你这孩子怎么跟妈说话的,什么我想干啥,我就是想你了,过来看看你。”
说罢,不容分说地把我拽到一旁。
“帆帆,你也别怪妈妈,有些事儿我也是身不由己,等你长大了,就能理解妈妈的难处。”
说着,我妈递给我一瓶汽水。
那年代,汽水还是稀罕物,算是挺高级的饮料。
那橘黄色的液体装在透明的玻璃瓶里,看着挺诱人。
但我却犹豫着没敢接。
我盯着我妈手里的汽水瓶,满是疑惑:“妈,你的手套真好看,可这大夏天的,你戴着不嫌热吗?”
我妈尴尬地笑了笑:“不热,妈前两天做饭烫了手,戴手套是为了防止感染。”
我心里冷笑,这么古怪的行为,肯定没安好心。
但看着她当场打开的汽水,我也没多想。
毕竟她是我亲妈,不至于在学校门口就对我下毒手。
可我万万没想到,这次,她真的是想要我的命!
当警察敲响我的门,我完全不知所措。
“林帆帆,你被怀疑犯了杀人罪……”
我几乎没听清他们接下来的话,我的思绪乱成了一团麻。
“林帆帆,张之强今天下午已经去世了,你是主要嫌疑人,请跟我们走一趟。”
我像被操纵的木偶一样被带出了门,就在我即将踏上警车时,我妈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。
“帆帆,我的宝贝,这是出了什么事啊,你可别吓妈妈!”
“帆帆,你怎么能够对强强下这样的狠手呢,这是违法的啊!妈妈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,以后妈妈可怎么活啊!”
她又急忙转向警察:
“警察同志,林帆帆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孩,她还不懂事,你们真的要带走她吗?”
看着我妈那熟悉的表演,我突然想起了那天的汽水瓶和她那奇怪的手套。
现在,她泪如雨下,双手紧紧抓住我,拼命地摇晃。
“帆帆,妈妈知道你讨厌张之强,甚至在学校里总是欺负他,但妈妈怎么也没想到,你竟然敢真的害死他啊!
“帆帆,跟警察叔叔好好承认错误吧,他们会对你从轻发落的,听妈妈的话,快点承认对张之强做的事,答应妈妈好吗?”
看着妈妈那焦急又慌乱的眼神,我突然意识到,这个妈妈,我竟然活了两辈子都没能看透她。
原来,为了她自己,她真的想要我的命!
我爸搀扶着我颤抖的奶奶一起去了派出所,我妈也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。
上辈子,我十八岁时,因为一个从高空坠落的玻璃瓶,我替我妈背了黑锅。
我奶奶气得当场脑溢血,就不省人事了。
没想到这辈子,我千方百计早早把她赶出了家门,她还是用一个瓶子来陷害我。
提前了十年,奶奶的身体还算健康,但看到她脸色苍白,浑身颤抖,我心痛不已。
我紧握拳头,指甲都掐进了肉里。
这辈子,我一定要让我妈付出应有的代价。
当我老妈现身时,我已经洞察了事情的真相。
说到底,就是那个用来犯罪的汽水瓶,上面只留有我的指纹。
那会儿的技术还不成熟,这足以让我成为嫌疑人。
然而,当警察询问我时,我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。
“警官,我确实碰过那个汽水瓶,但你们说上面只有我和张之强的指纹,这恰恰证明了我的清白。”
听到这话,我妈停止了哭泣,惊讶地盯着我。
“帆帆,你在胡说八道什么,证据确凿,别撒谎了,早点承认还能争取宽大处理……”
我没理会她,继续说道:
“这个汽水瓶无论怎么来的,上面至少应该有制造工人和售货员的指纹,你们仔细看看,是不是除了我和受害者的指纹,再没有其他痕迹?”
警察听到我的话,立刻恍然大悟。
这个玻璃瓶一尘不染,显然是事先擦干净,用来陷害我的。
“而且,我家在城里,不种地,家里根本没有那种农药,我要是去商店买,售货员也不会卖给我。”
说完,我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我妈,冷笑道:“倒是我妈比较方便,我外婆家还有两亩地呢。”
这话一出,我妈立刻慌了神:“林帆帆,你在胡说些什么,我是你妈,你这话是什么意思!”
警察皱了皱眉:“这位女士,请保持冷静,孩子只是在陈述事实。”
我妈意识到自己失态,赶紧闭上了嘴。
当警察进行身份核查时,我不得不待在审讯室里。
母亲悄悄地靠近我。
“帆帆,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,现在证据确凿,连你的动机都摆在眼前,连老师和同学们都知道你经常欺负张之强,你再怎么抵赖也无济于事,不如早点承认算了。
“妈妈不会害你的,听妈妈的话,承认是你做的,警察看你还小,可能不会对你怎么样,最多就是训斥几句。”
我凝视着眼前这个女人疯狂的表情,突然感到她如此陌生。
她生我养我,却从未真正为我着想,为了她自己,甚至不惜让我背上杀人的罪名。
只要她能过得好,她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。
“妈,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,从今以后,我们之间再无任何瓜葛。”
母亲愣了一下:“你这傻孩子在说什么呢,不管你犯了什么错,你都是我的孩子,妈妈永远不会抛弃你的。”说完,她就想过来抱我。
我厌恶地退后一步,她扑了个空,惊讶地看着我。
我轻蔑地看着她:
“张之强是你杀的吧。那天你戴着手套,就是为了在玻璃瓶上留下我的指纹,同时确保没有你自己的指纹,对吧?”
她以为我只是个八岁的孩子,容易上当。
一个小小的玻璃瓶,转眼就忘了。
再哄哄我,我就会听她的。
做梦。
母亲一听,慌了。
“帆帆,你,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她慌张地四处张望,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,用更低的声音说。
“帆帆,你帮帮妈妈好不好?如果他们知道是妈妈害死了张之强,妈妈就得偿命,但你不同,你还是个孩子,最多被送去少管所,关几年就出来了。
“帆帆,你也不想失去妈妈,对吧?你帮妈妈这一次,好不好?
“帆帆,算妈妈求你了……”
我再也不想和她多说一句话,没等她说完,就推开她往外走。
但我万万没想到,我的亲生母亲竟然在那一刻突然紧紧抱住我。
另一只手迅速用手帕捂住我的口鼻。
我瞪大眼睛,震惊地看着她。
她可是我的亲妈啊!她怎么下得了手!
只要她过得好,我的生死对她来说,都无所谓!
我拼命挣扎。
很快就有人冲了进来。
我母亲真是又坏又蠢,她以为审讯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。
她完全不知道,审讯室不仅有监听设备,连墙上的镜子也是单向的,后面可以看得一清二楚!
当警察破门而入时,我脑袋已经昏昏沉沉。
幸亏救援及时,我身体上倒没受什么重创。
我母亲竟然为了让我替她顶罪,对我使用了那种拐卖儿童的“听话药”。
警察紧紧按住她,她还在疯狂叫嚣。
“你们有什么权利抓我?我自己的孩子,我还不能管教了吗?我是她母亲,就算我打死她,那也是家务事!”
我奶奶气得浑身发抖,一拐杖抽在她嘴上,连牙都给抽飞了。
真相很快大白于天下。
我妈跟了张大奎之后,八岁的张之强天天闹腾,死活不让他爸和她结婚。
就这样无名无分地伺候着他们父子,有一天,我妈突然怀孕了。
张大奎高兴坏了,立刻要和她领证。
但张之强听说后,反应却异常激烈,直接威胁要杀了这个孩子,还整天变着法子捣乱。
不仅白天折腾她,就连晚上也要折腾几次,像使唤保姆一样找各种借口。
还搞出什么肥皂水洒地,饭菜里加料,引诱野狗攻击她等等。
我妈每天提心吊胆,精疲力尽,竟然真的出现了流产的迹象。
终于有一天,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,我妈决定对张之强下毒手。
为此,她还特意回娘家偷了半瓶农药,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。
只等张之强一死,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张家唯一的后代,张大奎一定会对她好,张家的一切都将属于她。
但法律绝不会让人有机可乘。
那些恶毒的手段,在法律面前终究是要露出丑恶的真面目。
冰冷的手铐铐住我妈时,她声嘶力竭地对我大喊:
“林帆帆你这个不孝女,你就这么狠心,眼睁睁看着你妈去死吗!我当初真不该生下你,要不是你奶奶拦着,我早就把你淹死了!”
我还没来得及说话,我奶奶就冲了过去,一巴掌扇在她脸上。
“呸!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,什么脏水都往我孙女身上泼,我们老林家真是瞎了眼娶你进门,就你这样的母亲,下地狱都得进油锅!”
说完,她抓住我妈的头发拼命扯,女警见是个老人,也不敢硬来,最后还是让我奶奶扯下一大块头皮。
我妈刚想反击,却被两名女警紧紧按住,她突然疯狂大笑:
“你们不能抓我,我听说了,孕妇不用偿命!我是孕妇!我肚子里有孩子!”
女警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“孕妇确实不会被判死刑,但孕期最多也就十个月,你杀害未成年人的行为本身就很恶劣,即便不是死刑,恐怕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出来了。”
那孩子终究没有来到这个世界。
我母亲不接受判决,在法庭上又踢又闹,大声咒骂我,还和张大奎互相撕扯。
一番大闹之后,她流产了。
在她被监禁的那几年里,我从未去探望过她。
直到我中学时,突然接到通知,说我母亲去世了。
她得罪了监狱里的头目,最终被欺负致死。
那时,我内心已经没有任何波动。
我和她,从我八岁起,就彻底断绝了关系。
不,应该说从上辈子起,她就不再是我的母亲了。
这辈子,我拒绝这样的母亲,只为自己好好地生活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