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在映月阁的日子还不算太遭难。只是近日的阿姊,变得有些古怪。这夜,
客散后已近五更,我连忙帮着阿姊卸下钗环妆容,让她快些安寝,
谁知她竟披着一头如墨的青丝,怔怔地看着铜镜出神。“妹妹,你说我美么?
”阿姊褪了脂粉和唇妆,神色微有些憔悴,但洁白的脸颊依旧宛若露水晕湿的玉兰花,
温柔细腻、楚楚有致。“这还用问么,阿姊最美了。”不是我故意讨她欢心,而是在我心里,
她就是世间最最温婉可人的女子。然而,她闻言后并未感到多少宽慰,
反抬起头凝着我的脸:“若真是如此,我怎就等不到答复呢……倒是你,这两年愈加出挑了,
娘姨她们没和你说什么吗?”我的心不由一提,仔细想想,这几日娘姨们碰见我时,
确是会多瞥两眼,莫非是觉得,也能在我身上寻到生财之道?阿姊早早就叮嘱过我,
在这风月之地若想自保,便不得引人注意,因此我长年累月皆穿着颜色暗淡的旧衣,
从不描眉施粉,瘦小的身影,仿佛一直停留在黄毛丫头的年纪。可是光阴似箭,如今的我,
渐渐快有阿姊高了。我虽未答话,纠结的心事阿姊已然明了,她起身到桌边,打开青瓷熏炉,
拈了一小撮香灰,回身放到妆台的镂花银粉盒里:“你明日把这个抹在脸上,先装几日病。
”“可是阿姊,装一下病就能躲过去么?”“我自有法子,你听我的便是。”我听话地点头,
屋外巡夜的仆妇提醒熄灯,阿姊便吹灭了烛火,但她眼中的火光却没有熄,
一双碧秀幽柔的美眸,在阴蓝的夜色中,漾着滟滟光辉。深夜,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,
被熟悉的身影引着走一条没有尽头的暗路,不知去往何处,可周围一片黑茫,
除了跟随那片背影之外,别无它法。虽不是多恐怖的噩梦,却有种沉重压抑的感觉,
让人透不过气来。昏沉间,我欲挣扎着醒来,却听见阿姊幽幽的叹息。“妹妹,你别怪我,
拖到如今,我也是无路可走了。你的命是我所救,梅郎又是那般温雅风流的公子,
你定会喜欢的……所以,为我博一局吧。...